Nereus_Xia

9. 锦瑟（上）

阿诚原本不想再看到这个地方，却还是不得不走了进来——为了自己生命中的最后一点光。

门并未锁上，伴着“吱呀”声轻轻推开楼诚，那个妇人坐在厅堂中央，似是等了他很久。

“我知道你还会再来的，曼春说你很喜欢钱也很需要钱。”妇人眼中闪过一瞬的鄙夷，浅笑着吐出话语。

“阿诚今日来不为这些，是有话要问汪夫人。”看来他和明楼演的戏开始奏效了，现在不止新政府办公厅包括76号上下大概也都知道了他是个视财如命，为钱不择手段的势利小人。

“何事？请讲。”

“你当年将我妹妹卖到了何处，可曾留有印证或是信物？”

“我当时的确想将她卖到窑子里去，可惜那老鸨说孩子还太小，万一养大了不好看就赔了。所以我将她交托给天蟾戏院的老板养大了再贩到妓院去，那老板姓于，我就知道这么多了。”原本以为需要逼问一番，没想到汪夫人竟然将线索和盘托出，而且如此详尽，阿诚心下生疑，不敢尽信了这番说辞。

“我保证这里面没半句虚言，这么做只是为了让你看到我要你回来的诚意。”汪夫人似是看出了阿诚的心思，又多做了一番解释。“若你能寻回那孩子，我不介意你带她一起回来，到时候你们便是汪家名正言顺的少爷和小姐，谁敢有半句闲言碎语，我就让曼春一枪结果了他。”

“谢谢，阿诚不会回来的，还请汪夫人不要再多费心思，告辞。”看来汪夫人并没有放弃让他回来的打算，可是让他一个被仇家养大的孩子接掌家业未免也太过可笑，必是要落人话柄，即便有血缘关系又如何，汪家的血不要也罢。若是所有亲情的维系都要依靠血缘作为纽带，那是不是很可悲呢，想到这里，阿诚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汪家大门。

“要你回来总是有办法的。”沉重的门渐渐合上，在阿诚的视线之外，汪夫人面色又沉了三分。

天蟾戏院离汪家并不远，阿诚不自觉地加快了车速，很快便到了戏院门口。阿诚从前也是学过戏的，那时明楼兴趣正浓，不依不饶地要去学京戏，他便也跟着一同去了。可是当时他骨架纤细，身板看着依旧很弱，个子也及不上明楼，师傅怕他撑不起那动辄十几斤的戏服，让明镜劝着他改学了伴乐。由于不需要抛头露面，他也跟着一些戏班子一起演过，其中大约有两次是在天蟾戏院。

凭着记忆到了戏院后台，逮了一个打杂的小厮，阿诚问道：“于老板可还在？”

“于老板…两三年前就死了，被他养的那个小丫头杀了。”大概是很久没人提起过这个姓于的老板，小厮愣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你知道那个小丫头在哪儿么？”

“我来这儿的时候就听说于老板早把她卖到窑子里去了，好像叫什么……万花阁的，其他我就不知道了。这位先生，您问这么多干嘛？”

“这你别管，我问你的话不准跟任何人说。”说完，阿诚将一张银票交到了小厮的手上。

“谢谢先生，小的明白。”将银票收进袖口，小厮便跑去了前台继续忙活。既然问到了线索，阿诚也不再多逗留，马上离开了天蟾戏院。

这万花阁虽做得是羞于见人的皮肉生意，但由于经营颇有些手段，又懂得适时“打点”上头的各位司令老总，生意一直很红火，在上海滩也算小有名气，那些高官富贾平日一副衣冠楚楚的样子，晚上却也喜欢来此地寻花问柳。

为了应酬阿诚也不是没来过万花阁，但是受过良好教育的他也不允许自己堕落在这种温柔乡之中，这里的姑娘他是一个也不曾点过，每次都是陪着喝了几杯酒，就早早地退了出来，赶在宵禁之前回到家。现在自己的妹妹或许就在这样一个销金窟之中苦苦挣扎求生，他也顾不得那些所谓的“精神洁癖”，直一头扎进了这一片莺歌燕舞之中。

屋子里浓重的的烟草味混着烈酒熏得他有些眼睛疼，老鸨见阿诚是一副富家少爷的打扮，就主动迎了上来。

“这位公子，要点哪位姑娘呀，我们这儿各式各样的都有，包您满意。”

“天蟾戏院的于老板是不是曾经卖给你们一个小丫头，她在哪儿?”

“公子真是眼光独到，那小丫头跟着于老板学过几年戏，身段可好了，只可惜性子太烈，现在正关着呢，今日怕是不能见客了，公子要不换一位姑娘？”

“我就要她一个，你放是不放。”听到人果真是在这儿，阿诚先是一喜再是一忧。入了这样的烟花之地，女孩子家最重要的清白怕是很难保全了，他自己是绝不会介意的，明楼也定是不会，但是外人却不免要嚼嚼口舌，说他明诚的亲妹妹已经被千人骑、万人压，早就不干净了，若是牵累到明家的声誉，十年来的恩养怕是几辈子都还不清了。

“放，当然放！有生意难不成我们还自己推了呀！来呀，把锦瑟那小丫头给这位公子送上去。”

锦瑟，阿诚心中又默念了这个名字一遍。听惯了那些艳俗不堪的花名，这样诗意的名字显得很是独特，也许她本就不该属于这里吧，所以才有了一个这么格格不如的名字。

坐进三楼的雅间，阿诚紧紧攥着手里的茶杯，却没发觉茶水早已凉透了。平时他不想在这种肮脏的地方多呆半刻，今天却是已经纹丝不动地坐了将近一小时。

他很紧张，甚至比出任务、上战场还要紧张。自从得知自己尚有幼妹在世之后，他就开始等这一天，虽然不愿承认自己与汪家的关系，但是“血浓于水”依旧是抹不去的事实，他渴望着这次的团聚和相认，渴望得接近疯狂。

突然，门被一双纤手缓缓推开，一个窈窕的身影向着他款款而来。双手的蔻丹和红唇都醒目得刺眼，但是微微上挑的眼梢不带任何媚气，有的只是少女自然的俏丽和一点点与装扮不相称的稚嫩与青涩。

“公子久等了，小女子便是锦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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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章相比之前真是长了太多，能看完的各位十分感谢~~~

这是曼丽出场的前篇，设定是阿诚失散的妹妹。

看剧的时候就一直觉得阿诚和曼丽如果相遇相知应该会是很有共鸣的，两个人的身世可以说如出一辙的坎坷，先是被生身父母抛弃，收养他们的养母和养父都是人渣，一个被虐打了好几年，另一个则被卖到妓院去了。

两个原本孤苦伶仃，无依无靠的孩子在乱世互相做个伴也是一种慰藉吧，所以我这个兄控就直接让他们变兄妹了，暂时委屈下台花，任性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