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ereus_Xia

7. 麻药

止痛剂的药效过后，疼痛让阿诚逐渐转醒，意识也开始清明起来，他开始逼自己回想刚才在汪家发生的一切。他需要冷静，这一切对他来说是个极大的打击，但也是一个机会——深入敌后，情报工作将会更加易如反掌，多了这一重血缘关系，在新政府里便可以谋取更高的职位而不必被怀疑。

“伤口怕是瞒不住了，我已经派人通知苏医生了，再坚持一下，很快就到家了。”

“已经…不流血了…应该…应该能藏得住…实在不行…还有…”

“还有止痛针是吧。那不是什么好东西，上瘾了就麻烦了。”那盒吗啡针剂原是伪装成香烟的走私货，被中统截下作为备用物资暂时寄存在明家。时局混乱，战火连天，每天都在死人，西药比黄金还要贵重。明楼知道若不是疼到连说话都难，他是怎么也不会再碰那盒针剂的。

终于到了明公馆，明楼将后座的阿诚搀了下来，可阿诚却想用右手将他推开，无奈体力尚未恢复，力道还不及原来的一成，他始终挣不开明楼的双手。

“大哥，你先…先进去……我自己能走……”

“苏医生这会儿怕是都到了，要是不想我挨骂就听话。”

刚踏进明公馆的门口，只听见客厅里已经吵嚷起来。“大少爷说阿诚哥病了，怕是病得不轻，吩咐我请了苏医生来看看。”果不其然，明镜和苏医生早就已经候在了大厅里，阿香替苏医生拎着药箱，站在一旁忙着解释。

“你个小丫头片子，别听大少爷瞎说，不过是些小毛小病罢了。”不知哪里涌上来的一点气力，阿诚挣开了明楼朝着阿香快步走过去，拍了一下她的小脑袋，还将阿香的两根麻花辫捋到了肩后。“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么。大少爷他胡说的，吓你呢。”若是自己的妹妹真的还活着，也该是阿香这般年纪了，差不了几岁。想到这里，阿诚看向阿香的眼光里又多了一丝温柔和宠溺。

“这样哪里还是好好的，阿香没读过书不懂医，但是绝不会看错的！你现在就跟我娘生病的时候一样，一点血色都没有，连说话都没力气！大小姐，阿诚哥他骗阿香！”阿香的眼里此时竟是盈满了泪水，放下手里的药箱，马上就捂着脸大哭起来。

“不管怎样，都得让我看看，赶紧带他进房间躺好。”苏医生拿起药箱，走进了底楼的一间主卧，待明楼和阿诚进了房间便锁上了门。

“明楼，你说实话，这伤有多久了？”

“一礼拜，简单缝合过，没留下弹片。”刚才在客厅里，苏医生就看出来阿香说得并没有错，阿诚的情况并不好，甚至可以说是很糟糕。明楼扶着阿诚靠床边躺下，脱了他的马甲，解了半排衬衣扣子，露出左肩一大片干涸的血迹，伤口处凌乱的针脚让苏医生不禁皱了皱眉。

“这种事情，怎么不联系我。要是当日找我缝合，现在都该愈合得差不多了。”苏医生知道这位明长官和明副官从来都是不惜命的人，只是这样的伤口也有胆子自己处理，也太不把专业的医生放在眼里了。

“苏医生也不要怪大哥了，当日任务紧急，出事之后特高课又一直盯着我们二人，我这枪伤是万万不能暴露的。”在床上躺了一会儿，他似乎恢复了一点力气，话音又恢复了原本的沉稳，只是左肩的疼痛依旧提醒着他伤病在身，不得妄动。

“先打一针麻醉，等会儿我就帮你重新缝合。”苏医生转身取了药箱，给注满了麻醉剂的针筒换上了全新的针头，排气完成后正要进行注射，没想到阿诚的右手牢牢握住了她的手腕。

“那天我已经打了两剂吗啡，今天早上又打了一剂，超过剂量了，不能再用麻药了。”阿诚自己很清楚，止疼剂和麻药都很容易产生抗性，超量注射不仅会使药物失效还会因此成瘾，就跟鸦片一样。若想将副作用减到最低，最好的办法就是不用麻药。

“没办法了……明楼，你替我摁住他。阿诚，你忍着点，我会尽快的。”放下针头，苏医生马上就开始“穿针引线”，准备缝合手术。明楼先是一怔，但又马上反映过来，从柜子里找出一条新毛巾，正要塞进阿诚嘴里，却又被他挡了回去。

“不用这些，我也忍得住。你当我以前是去伏龙芝游山玩水的？”看他有力气开始调侃自己，明楼悬着的心也落地了。放下手中的毛巾，明楼将阿诚的双手交叠在一起紧紧的握住，另一只手则将右肩摁在了床边。

“疼就喊出来吧，不要怕大姐听到。”

“喊了又有什么用，只不过让旁人觉得糟心罢了。”小时候的自己其实很怕痛，桂姨的棍子落在身上从来都是结结实实的，避也避不开，刚开始也会大哭大喊，指望着桂姨能心疼他一阵，停下手里的棍子，可是从来都没有用。

既然喊了都没人听，那又何苦再浪费力气，咬牙忍下来，至少不至于叫外人看不起，这是阿诚一贯的认知和原则。

“既然不愿意喊，那觉得疼了咬我总可以吧。”

“我哪敢咬大哥，要是真疼起来，说不定能咬下你的一块肉来。”两人有意无意的调笑似乎让疼痛减轻了很多，苏医生也趁着明楼分散他注意力的这会儿开始了手上的动作。

针头虽然尖细，但扎进皮肉只是还是难免触动神经，痛觉沿着已经入肉的针线开始蔓延到肩胛骨，感觉到手下的人开始挣动，明楼愈发加大了手上的力道。整个房间瞬间安静异常，只听见针线与皮肉摩擦的声响，阿诚未解下的半边衬衣已经湿透了，可他没再多喊一个字，明楼感觉床上的人明显平静了下来，原来竟是晕过去了。明楼觉得这样也好，等他醒了，这场折磨也就过去了，空出手拿了毛巾擦去阿诚额前的汗，却发现自己的手心也已经被汗浸湿。

苏医生以前也想过，疼痛若是可以像纸一样裁剪、分割该有多好，可是老天一向是公平的，每个人的病痛都只能由自己去承受，旁人再有心也无力分担，正如此时的明楼。

“好了，没事了，注意不要再有剧烈活动，你大姐那边我会去解释的。”

“谢谢苏医生。”

处理完伤口，床上的人依旧睡得平稳，没有丝毫痛苦，用毯子掩好阿诚左肩的伤口，明楼感觉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跌坐在了沙发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他也需要恢复一下理智，重新压抑好自己的情感。眼前最担心的事情解决完了，现在得开始着手解决另一件棘手的事了——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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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章太短，结果这一章太长了，大家能看下去就好，我是不是太后妈了，总是虐诚宝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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